一九二七年
民國十六年冬,余虛歲十六歲,實歲剛滿十五,住在老家爾雅書屋。中夜間大雪,晨起到村東門外,望一片粉妝玉琢,人如在琉璃世界中,口占五絕一首。
有山皆搽粉,無樹不生花。極目乾坤外,輝煌不染瑕。
一九二八年
余十六歲時詠春詩
春氣溫和春鳥鳴,春苗剪剪春煙輕。春風過處春花落,春草如茵春水平
一九二九年
學生時代寒假回日照原籍省親住爾雅書屋,夜間風雪甚大聞鄰巷犬吠聲甚急,久久不能成寐,口占五絕。
犬吠隔鄰巷,燈紅茅屋中。夜深宇宙寂,風雪亂空庭。
次日晨起雪勢已止,但積雪甚厚,宛如置身琉璃世界,到村東遠眺,口占七絕五絕各一首。
天長地久日悠悠,似水年華不住流。誰說青山終不老,為何一夜盡白頭。
有山皆傅粉,無樹不生花。極目乾坤外,焜煌不染瑕。
一九三〇年
詠韓信
四首
百戰功名自不磨,淮陰功烈如星羅。應推蕭相得人眾,厭說陳平奇計多。
目無八千楚子弟,手擎百二漢山河。一生事業成灰燼,長對秋江哭逝波。
淮陰命運竟何窮,燕雀焉知萬里鴻。漂母眼中高月旦,少年胯下出英雄。
寰中未著三分策,垓下徒留十面功。雲夢偽遊誰獻計,千秋遺恨入蒼穹。
淮陰命運竟何窮,百戰功高總是空。一統胡為歸赤帝,三分可惜拒重瞳。
應憐罷釣辭秋水,遺恨登壇歌大風。自有假王要主後,至今向誰訴孤忠。
測測西風碧水寒,隻身孤影釣長竿。羞言亭長不成飯,喜托老媼為具餐。
長鋏客來齊殿上,蘆中人去吳江干。他年定將千金報,水鳥驚飛落照殘。
一九三二年
民國廿一年在徐州與友人話別
一作送友人遠行
微風疏樹兩淒迷,細雨連朝乍霽時。流水行雲各去也,從今異地說相思。
一九三五年
二首
回憶二十四年冬與十哥共登老家北城樓遠望時之作
共上高樓望,荒村有幾家。天寒峰積雪,水涸岸平沙。
破屋墻開洞,遺黎身戴麻。時移朝代改,誰識故侯瓜。
一九三八年
民國二十七年在第三戰區贈朱理東先生
落寞王孫事堪哀,明珠暗投委塵埃。他年若得淩雲志,先買一箱三炮臺。
二十七年在第三戰區送友人至浙東打遊擊
三月生涯似守株,日將清酒慰窮途。此行莫負生花筆,描寫殘山剩水圖。
兩歲飄零戎馬間,故鄉無路莫言還。明朝擊楫錢塘渡,又看青青天目山。
國難家仇兩未休,送君含笑看吳鉤。沙場一作疆埸別有快心事,醉把骷髏當酒籌。《史記大宛傳》“是時天子問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漢書》卷九十六《西域傳》:“老上單于沙月氏,以其頭為飲器。”
夜不成寐,有感而作。民國二十七年在江西上饒,題一作住江西上饒王家園自傷五排
長夜不成寐,斷檠萬籟幽。簾飄疑鬼至,螢過似星流。近戶蛇攔徑,當門鼠瞪眸。
枕邊誰相伴,壁上影為儔。窗破風吹帳,屋穿雨打頭。空懷千里志,反抱一腔愁。
亡國破家日,萍飄蓬轉愁。蒼生罹巨劫,蔑躬敢何求。同一蟲沙運,何必胡越遊。
自“萍飄蓬轉愁”以下,一作“傷心關骨肉,切齒很仇讎。邊塞時逢危,中原勢堪憂。”下接
‘蒼生’四句。
橫渡洞庭湖
一九三八年
中歲干戈裏,那得須臾暇。此生長作客,一葉便爲家。
櫓動人如舞,船行浪作花。今宵何處泊,夢裏亦天涯。
遊赤壁
廿七年隨丁張二老 (丁惟汾 张群)
傳言諸葛借東風,幫助周郎用火攻。想見當年火勢猛,到今兩岸尚通紅。
廿七年入川途中,
在長江輪船上見一老妓
流落江湖十五一作四春,徐娘半老舊風塵,紗簾繡枕一作西樓一枕鴛鴦夢,明月窺窗也笑人。
羞向君前語琵琶,天涯處處曾是家,萍水相逢貴公子,良夜秉燭賞殘花。
含情不忍彈琵琶,嫉妒低頭掠鬢鴉。多謝西川貴公子,肯持紅燭賣殘花。
廿八年在第三戰區江西上饒作
題一作贈某校書 一作送某小姐,
下書:二十七年
好夢從來不自由,
姻緣聚散皆前修, 哪堪攜手並肩日, 正是亡家破國愁;
蕉葉有心捲雨立,
桃花無主隨波流, 此行莫歸沙咤利,一作此行莫作商人婦
薄悻牧之萬念休。按:
沙咤利,見唐許康佐《柳氏傳》所載韓翊與柳氏離合故事。柳氏與韓相悅,後於亂離中陷於蕃將沙咤利之手。牧之,杜牧字。
臨風把酒祝平安,駐馬低迴日已殘。世亂原知遇合少,夜深反苦去留難。
關江山夜雨夢千里,鴻爪春泥羈一官。我亦去留兩未得,送君當作迎君看。
住安徽休寧內汪姓樓上夜不成寐
四壁蟲聲叫,一鉤殘月懸。家仇兼國恨,整夜不成眠。
一九四〇年
廿九年自第三戰區初赴重慶
一作三十五年冬雜詩, 一作自傷
西一作朔風吹我舊征裳,
湖海飄零慣異鄉,絕代聰明人冷落, 憂時詩賦調蒼凉;
昇天我願淪雞犬,
入世誰能遠稻梁, 馬足車塵人易老, 十一作廿年閱世感滄桑。
自江西去重慶舟中
舟中困臥已連朝,夢裡依稀到上饒。纔過浹旬即往事,多情何處不魂銷。
二十九年住重慶南溫泉夜不成寐有憶而作
伯勞飛燕各西東,易是分離難是逢。消息永隔關塞外,音容求見夢魂中。
憶前空有三生約,今後竟無一息通。早知此別即永訣,伴卿窮死勝侯封。
百感衰來不自由,夜闌起看月如鉤。碧山無語思常在,芳草何年恨即休。
欹枕舊遊來眼底,夢回餘痛到心頭。此身願化東流水,倂作長江一段愁。
贈友人詩
二十九年在重慶 四首
歷盡紅羊剩此身,天涯仍復作勞人。那堪殘夜縈歸夢,又著啼痕怨逝春。
黃娟青衫都是淚,吹簫說劍兩無因。自憐潦倒竟如許,強說韜光護甲鱗。
飄零廿載剩斯身,故友誰更一作唯君似我貧,馬上高歌都是淚,燈前軟語盡成塵。
羈懷回憶何堪憶,
客里逢春不算春。莫謂知音無覓處,天涯同此一沾襟。
不是前因定後因,為何業果都成真。可憐雨细風斜夜,不憶慈親憶遠人。
瀟瀟夜雨怯春寒,才撤複衾又覺單。猛憶關心人睡未,可能也在聽潺潺。
國士
抗戰期間作於重慶
是真國士不言家,我亦情懷似落花,何日紫金山下過,長歌倚劍入京華。
自況
鱗甲曾為辟浪遊,幾將熱淚灑神州,十一作廿年事業風塵里,
萬種心情古渡頭。
髀肉暗生憐我廢一作老,金甌一作神州已覆請誰守一作收,一絲春意梅枝透,蝶舞蜂狂花又稠。
一九四二年
三十歲自題舊照片
崢嶸頭角嶄然新,未了恩仇未了貧。二十年來猶霎那,而今半失曩丰神。
一九四三年
五月端陽節在重慶,時余住協和里。因空襲警報,抱在勤躲進防空洞。同院有甫分娩携嬰兒入防空洞者。警報解除後返家,見有人携粽子回家,途中購粽子數只。房東子病夭,正停尸樓下。
養生送死驅人忙,貴賤窮通夢一場。角黍手提警報散,解除聲里過端陽。
午日家家蒲酒甜,天將佳節樂元元。羈懷別有傷心事,獨向江邊弔屈原。
一九四五年
三十四年出川
題一作自重慶到上海舟過宜昌
風靜江如鏡,天寒月似丸。遙憶山城里,妻兒應未眠。
舟過巫一作宜昌峽,胸襟一豁然。良田連江畔,遠樹接雲端。
久住巴蜀隘,今知宇宙寬。憑欄極目望,錦繡遍山川。
住旅邸中題壁
十載飄零剩此身,天涯依舊作勞人。那堪殘夜縈歸夢,又著啼痕怨逝春。
黃娟青山都是累,吹簫說劍兩無因。自憐潦倒竟如許,強說養韜護甲鱗
三十四年由重慶經上海到青島第一夜住芝罘路六姐家
歷盡風塵剩此身,歸來陋巷如昔貧。夜深叫賣米開水,不見當年麻面人。
手足同胞五六人,十年未得一堂春。今朝姊弟重相遇,雙淚潸潸沾素巾。
失題
東營槍響幾經年,世事風雲多變遷。盧溝橋邊血似水,秣陵城下尸如山。
癡兒狂念蛇吞象,大國雄風仁報殘。五嶽嵯峨對富士,東鄰何面立人間。
一九四六年
三十五年春勝利後第一次遊南京莫愁湖
七首
雲淡風清雨後天,湖邊登上烏篷船。柳絲櫻綻春無限,憶到鄉情總惘然。
昔年遊客又重來,姹紫嫣紅花正開。楊柳岸邊尋舊跡,曩時同伴幾人回。
酒家分手已幾時,倜儻生涯感故知。春雨春風都似舊,石頭城上望旌旗。
清波蕩蕩風蕭蕭,酒醒天涯弔六朝。閱盡興亡千古事,莫愁湖上又魂銷。
絕似當年打槳人,花開如錦正春深。有誰記取從前事,祗剩華髮百劫塵。
振衣登上勝棋樓,暮色蒼茫煙未收。徙倚危欄無一語,碧湖如鏡月如鉤。
英雄美女益相彰,常使騷人尋詩忙。東晉南唐皆往事,算來又過幾滄桑。
抗戰勝利後回到南京
題一作三十六年在南京作 二首
絕憶秦淮打槳人,楊花落盡不成春,請一作倩誰一洒丹青手,寫取白門一作華髮百刦塵。
南京别名白門,南史·宋纪下·明帝:宣陽門謂之
白門。
人隔紅樓十二欄,酒家都在綠楊灣,明知形象成空意,
終恨芙蓉不耐寒。
綠楊灣。在南京將軍山吟詩臺下。
一九四七年
青島無題
題一作三十六年在青島海濱公園
一作勝利後回青島偶遊匯泉海濱憶舊有感 三首
鳳去樓空路亦迷,人天再會兩難期,眼前空對雪花浪,記否昔年看浪時。
明月有一作多情一作微月蒼茫初照髮,海風吹動素衣裳,回頭境界都成夢,唯有浪花似昔狂。
十年重踏舊沙灘,垂老花飛夢亦難。獨對雲天思悄悄,新仇舊恨漫無邊。
贈某某小姐
人事滄桑幾變遷,何期劫後見雲鬟。病窮沈約腰圍減,寂寞蕭娘鬢髮斑。
回憶前塵渾似夢,不知後會是何年。共君且飲樽前酒,明日關山各一天。
又
逐鹿中原跡已陳,饒州話別憶猶新。海天寂寞英雄淚,半哭江山半美人。
一九四九年
卅八年乘小船自南京赴蕪湖為青島市政府購糧
一作卅七年蕪湖購米,一作三十六年因公去蕪湖。
瓜步雲連八卦州,
扁舟楚尾又吳頭,江南江北春如海,話到鄉情總是愁。
客路匆匆破曉煙,渡頭扶夢下吳船,江山回首空惆悵,似為離人惜萬千。此有黍離之悲也。
一九五〇年
失題
表裡河山第幾重,此間自古非堯封。藩閥割據英雄盡,幕府籌策霸業空。
人事幾番傷代謝,國旗依舊太陽紅。論源仍是同根脈,言語雖殊文字同。
一九五二年
到台灣年年搬家二首
一年一處度元宵
, 門外風吹葉正飄, 約束閑愁歸酒盏, 引來家計上眉梢;
山村社鼓春還好,
四壁風聲夜尚遙 , 明日花開又一歲, 任他華髮鏡中驕。
臘鼓冬冬歲又蠲一作殘,
徼荒幾度過新年, 逃生投荒骨肉人寥幾,
去國煙雲路萬千;
霽顏愁開么女笑,
持家貧見細君賢, 焚香日夜禱求事 , 何月何年返一作王旅何年搗冀燕。冀燕,
當作“魯燕”。
有感
可憐落拓仍一作亦奇才,
轉眼都生白髮哀,莫怪赤眉能禍國,幾多豎子已登台。
青島無題二首
西風又入碧梧枝,如此生涯久不支,
情緒已隨秋索寞, 錦書常與雁參差;
心花開放誰能見,詩句吟成自費詞,
睡起中宵牽綉幌,一庭霜月柳如絲。
鴻雁飛來一作節屆重陽露已寒,
長林搖聲葉色乾, 事無可懺神一作佛休佞,
人到工愁酒不歡;
好夢都一作盡隨流水去散,
新詞留待一作唯予或唯與故人看,
平生無限相思意, 譜入秋絃祇浪彈。
秋日遣懷
三首
故國今何在,浮生寄跡人,永成千古恨,有愧百年身;
異域淪衣冠,中原泣鬼神,回思昔日事,仿佛夢中真。
世亂離鄉里,飄零到天涯,永難逢骨肉,分已化蟲沙;
巷僻雞聲早,屋低落月斜,可憐秋後草,冷落不成花。
逝者如斯快,韶光轉眼過,明知時艱厄,仍恨運蹉跎;
偶作黃金夢,其如窮命何,浮沉聊度日,睡飽且聽歌。
又
七絕
三首
深宵夢里到家鄉,舍後小園菊已黃,起看階前添落葉,方知佳節過重陽。
謀生馬足與車塵,涉世聊當假當作真,故友何勞問消息,與君同是過來人。
荒郊散步過溪橋,四野無人倍寂廖,
風起池塘吹皺水,靜觀也似看江潮。
失題
秋一作西風落葉滿荒城,四野蕭條不可聽,籬下寒花空有約,隴頭流水舊關情。
驚濤難動一作化心成石,閉户正一作真堪隱作情一作名,收拾閑愁應未盡,坐吟一作調詩句一作弦柱到三更。
懷念十哥
平生往事散如煙,漢口武昌晚渡船。手足天涯巧相遇,那知此別即千年。
一九六〇年
九月二十日接到敦畯侄自青島来信,驚悉父母親均已先後棄養,父親逝世日期是四十七年(按應作四十五年)十月五號(按應作舊曆十月初四),母親逝世日期是四十一年元月二十九號。關山遠隔,生未能侍養,病未能侍疾,歿未能親視含斂,罪實通天矣。二首
萬里接來信,拆讀痛我心。無依憐幼子,自注:小三小五可憐極矣,棄養哭衰親。
骨肉今何在,家園何處尋。循回讀再四,霜淚落滿巾。
數行潦草字,讀罷淚潸然。父逝周年過,母卒九載先。
負恩思侯土,罔極比昊天。不肖為人子,懷疚到九泉
憶二十二年前往事
四十九年十月廿日
攜手城南雨後天,不堪往事憶當年。爭因細故汝微慍,話到深情我亦顛。
立慣依人情慵懶,笑還掩口意纏綿。可憐汪園一掊土,幾日回思覺惘然。
行年將屆五十矣思之有感
流光催我老,潦倒剩斯身。貧賤胥由命,飢寒要仗人。
山川常似昨,歲月屢驚新。半世渾入夢,忽然白髮侵。一作七尺冥頑軀,到頭變作塵。
球外有球天外天,遼寬宇宙漫無邊。可憐一世真匆短,絕似蜉蝣旦暮間。自注:宇宙如此之大,人生實太渺小了。
一九六一年
五十年于廈門街
二首
适才賦罷落花時,又賞庭前花一枝。垂老童心猶未改,五旬還似少年時,
天才未用亦庸才,少不苦讀悔不該。兒輩及時要努力,韶光一去不回來。
與老妻逛澄清湖
微風拂拂水粼粼,
閉目無言各養神。俏女俊男鄰座話,與君曾是過來人。
憤世有感
江湖落拓太可憐,五十年華彈指間。莫怪神州淪陷久,幾多豎子正當權。
自嘲
流離顛沛歷風塵,虛度光陰五十春。守拙祗求每飯飽,謀生難救一家貧。
縱無慷慨淩雲志,猶有光明磊落心。賤而好學窮不濫,反躬自省是完人。
詠古樹
盤根錯節氣蕭蕭,幾歷風霜幾後凋。半畝濃蔭籠古刹,數番浩劫問前朝。
何人手植人何在?老樹經秋樹老騷。留做模範傳後世,休教牧豎作薪樵。
失題
誤盡生平是一官,得官非易作官難。懇求當道八行信,冀蒙層峰一面談。
聘派書來承錯愛,出勤簽到感千端。光榮幸做大夫後,枵腹從公是等閒。
吟故鄉日照實況
望海白雲會有期,暮春三月正當時。四鄉老幼一齊去,且把朝山當趕集。
辦公室冷靜無事
閑官冷落靜如僧,身在衙中似廟中。政務無多人易懶,文書絕少案常空。
近臨一帶修竹碧,遠望滿天夕陽紅。五斗俸薄常匏繫謂羈滯賦閒,折腰有愧古英雄。
在霧峰道上遇某工廠散工,成群少年女工花枝招展結對乘腳踏車散工歸家
散工各為回家忙,姊妹成群車列行。燕語鶯聲談笑事,衣型髪樣競時妝。
口中溢出芝蘭氣,身上散發脂粉香。惹得道旁王老五,臨風惆悵斷肝腸。
在台灣坐火車見鐵路兩側稻田正熟
夾路稻田一望中,離離黃穗似垂纓。鴨游碧水清流上,人住篳門閨竇中。
一片黑雲隨急雨,連朝悶熱兆颱風。臨窗遠眺河山景,頓念延王闢土工。
登台南赤崁樓
揮汗登臨赤坎樓,延平遺像在高頭。英雄霸業瞬間事,風雨荒祠萬古秋。
海外開疆雄罕比,孝陵苦廟忠無儔。而今上國淪衣冠,默禱王靈收九州。
英雄殂謝幾經秋,今日空留赤坎樓。古瓦數椽遊子弔,神州百劫待誰收。
誓匡華夏憑孤島,竭盡忠貞報帝仇。天若假王享壽數,胡兒哪得竊神州。
辛丑年民國五十年新正初七日(即一九六一年二月廿一日)賦。第一首一題作憶兒童時代在家情況。
故園歡娛少年時,人誇聰明絕代姿。父母膝前承笑語,弟兄群一作隊裡能吟詩。
傅通河畔秋風早,爾雅書齋一作齋中冬夜遲。今日回思都夢幻,天涯芳草自離離。
五十年華彈指過,昔時壯志盡銷磨。旖旎筵上歡情減,鼓角聲中悲感多。
已逝光陰傷荏苒,未來歲月徒蹉跎。人生自古皆如此,杜老一作徒喚酸辛奈若何。
辛丑年(五十年)中秋節
又到中秋節,離懷感更深。年來何所改,白髮數莖新。
詠李秀英小姐
前歲入圍志未逞,滿堂一片不平聲。近年卷土又重到,一舉成龍享大名。
齊魯郊園是故鄉,三韓僑屬路途長。一朝世界贏后座,好把消息告爹娘。
扶搖萬里去英倫,如錐脫穎志得伸。報道傳來等亞座,畢竟身世識佳人。
健剛婀娜更溫柔,國色天香花見羞。拒報三圍拒廣告。中(下闋)
一九六三年
五十二年五月十三日即農曆四月二十日,在中興新村嘉義路聞蟬聲,即用駱賓王詠蟬原韻。
入耳蟬鳴樹,方驚夏令深。幾更新節序,長作未歸吟。
才拙時何補,曲高調易沉。一枝明素志,榮辱不關心。最後三字難辨權臆測耳
懷念家十兄
武漢辭兄日,為期廿五年。人常分異地,眼望不同天。
書信久難達,音容亦杳然。何時重聚首,骨肉再團圓。
一九六五年
五十四年夏日即事
浮生歷世又經年,不慮不愁即是仙。忽覺身心無著處,勤習功力學參禪。
相逢都是有緣人,何必三生證此身。大夢醒來相遇日,龍華會上說迷津。
那有閒情說是非,糊塗一夢長癡肥。急功好利有何用,臥享清風穿小扉。
偶憶昔年感慨多,棲枝不定又如何。山荊含笑來相助,要學人間春夢婆。
五十四年在馬祖望大陸
斜陽碧海接平沙,望斷天涯是我家,無限傷心無限恨,西風吹落淚如麻。
寄十哥
大智門前別,青年意志驕。哪知今分手,從此各揚鑣。
鷹隼翱翔疾,驊騮道路遙。與君何日會,太息鬢生毛。
一九六九年
五十八年元旦作
富貴榮華皆枉然,平安和樂即神仙。但求飯飽牛衣暖,再過人間二十年。
五十八年元宵詩
三月三日 以下帶日期而無題目者皆錄自五十八年日記
元宵節日雨濛濛,入耳床前淅瀝聲。憶我童年遊樂好,群兒相聚賞花燈。
濛濛細雨過元宵,淅瀝簷聲入夢遙。半夜醒來憶往事,童年歡娛數今朝。
烏雲蔽月度元宵,撲面寒風夜尚遙。策杖獨行憶往事,童年歡娛是今朝。自注:五十八年元宵之夜也。
三月十日
不羡榮華不羡仙,可生可死了無牽。宦情不及閒情厚,逆境永當順境看。
富貴貧窮皆是數,分離聚會亦前緣。彭殤修短有何異,同時電光石火般。
四月十六日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出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十月十四日
冉冉流光似水摧,共君各盡面前杯。依紅偎翠此宵景,今後還能有幾回。
十月二十四日
二首
浮生難逾百年中,修短窮通各不同。無限歡欣無限苦,到頭都是一場空。
碧波枯草對斜陽,陣陣秋風撲面涼。羈旅生涯何日了,叫人那得不思鄉。
十一月十八日
夜間失眠,成詩一首
睡起中宵萬籟幽,小庭獨立思悠悠。山河泱漭無歸路,骨肉分離已幾秋。
國事新瓶裝舊酒,人才烏絲變白頭。中原父老可憐甚,東望王師淚空流。
十二月六日
二首
亡國破家久,頑軀此何留。度年傷老大,憶故增憂愁。
經緯本無術,稻梁羞作謀。空梁望落月,顧影自為儔。
壯志終難現,浮生乃老何。屢增新歲月,常念舊山河。
撫髀悲前事,登樓發浩歌。平生不羈,
廿歲盡消磨。
晚飯後在中興新村散步
晚餐畢後作郊行,四野滄茫夜氣清,古渡頭邊臨水立,滿天明月聽蛙鳴。下注:七月十五夜。
贈細君
以下諸詩皆不詳日月, 且多無題目,暫系于此
機雲世系舊榮華,閥閱門庭推巨家。我本齊東無賴漢,累卿彩鳳配烏鴉。
有婦閨中賽孟光,天壤歲歲伴玉郎。公餘還須忙柴米,誰說糟糠不下堂。
失題
同一蟲沙運,何分胡越遊。愧乏經緯術,羞作稻粱謀。
度外置生死,適情任去留。酒詩適本性,攤銷看吳鉤。
失題
朝雲一去無消息。重訪天臺路已迷。阮肇劉晨苦憶舊,夜闌傍午日平西。
失題
終日為糊口,油鹽米炭心。車塵行道里,誰說布衣尊。
失題
學詩學劍兩無成,榮辱功名夢早醒。去日苦多來日少,為何松柏尚青青。
失題
輕裘緩帶名臣度,府海關山宰相儔。報國精忠岳少保,艱難宏濟武鄉侯。
一九七〇年
五十九年三月七日
男婚女嫁已浸尋,漸了此生未了因。去國數年爾已壯,餘生幾載我難論。
立功創業憑學問,閱世成人盼子孫。萬事一言須記取,天恩地德祖宗蔭。
五十九年與老妻在高雄大貝湖邊公園長椅小憩
波光耀耀水粼粼,閉目無言各養神,俏女俊男鄰座話,與君曾是過來人。
六十年國曆除夕,自五十四年在勤出國後,
至今已七年,近年小四出國,家中除順德外,兒輩皆不在目前。佳節當前,感慨無限。
七年前過年除夜,三個男兒繞我身。今日長成各遠去,算來都是天涯人。
膝下承歡剩掌珠,天寒歲暮又逼除。明年今日知何似,兩老無言相對吁。
一九七一年
民國六十年正月初四
最關情是廈門街,地僻巷深客少來。每至團圞三五夜,人與花影共徘徊。
結鄰數載居平安,後院牆上開門便往還。猶憶兩家共守歲,寒風凜冽吹面吃年餐
新愁舊夢一作鄉愁客夢亂如絲,院靜衾寒入睡遲。獨對孤燈深夜坐,天涯人老歲殘時。
六十年三月二十六日澎湖跨海大橋竣工
人力能奪造化功,長橋雄壯氣如虹。從今不怕風濤惡,海上往來似履平。
擘畫鳩工五度春,長橋下面波濤深。行人來去交通便,千載勿忘領袖恩。
馬公島外砥中流,洶湧波濤眼底收。願將此橋延更遠,王師踏過復神州。
六十年九月九日
送小四前夕
老淚不禁落兩行,送兒明日渡重洋。祗為謀事多難料,又要求學到遠方。
年富志高汝少壯,心灰體病我郎當。此行一語且須記,永把人生當戰場。
噴射超音望似龍,乘機萬里御長風。驊騮開到尋常事,鷹隼淩雲意料中。
技術在身常富貴,經綸滿腹是英雄。立身處世無他訣,多下功夫少務名。
六十年十月二日
到家明日是中秋,今歲中秋分外愁。不肖諸兒皆遠去,祗餘弱女尚淹留。
散值歸來不見人,微涼天氣今黃昏。空庭獨立數花朵,一陣清風代掩門。
失題
攬鏡恍然鬢已絲,雄心銷盡幾多時。閉門分作池中物,殺賊仍期天上師。
三徑懶栽陶令菊,高歌愛唱杜陵詩。此間休問炎涼意,自古人生有別離一作命盡斯。
落落乾坤一擲輕,老懷猶作不平鳴。卅年匏繫歸無計,一枕蒸藜夢不成。
空有豪情歌易水,多餘熱淚哭蒼生。荒村僵臥放翁志,願戍輪台作吼聲。
衰頹家計無多慮,海角飄零渡一生。徒向新亭揮涕淚,羞言往事誇英雄。
浮沉濁世憐芻狗,悽楚寒風聽暮鐘。何日泛槎歸去也,白頭人醉故園中。
故園木落已飛霜,十月寒風動客腸。花謝花開人寂寞,月圓月缺歲淒涼。
忍拋舊壘營新壘,難認他鄉作故鄉。太息畫樑棲未穩,天涯未識鬱金香一作何處覓重堂。
一九七一年十月十二日
世事微茫未可期,及時行樂莫遲疑。江山萬里一杯酒,風雨連朝數首詩,
故友多人成故鬼,新交幾個是新知。京華冠蓋讀憔悴,佳句初成祗費辭。
雲開遠望中原天,回首微茫九點煙。歷下亭中煮酒客,大明湖上採蓮船。
奇峰神妙千佛寺,玉柱奔騰趵突泉。最是城南橋下路,和平奮鬥住年年。
六十年中秋節作
思前想後兩茫茫,垂老依然滯異鄉。此地中秋猶盛夏,故園八月已飛霜。
八千里路天各異,六十年間夢一場。常將生離當死別,教人哪得不悲傷。
一九七二年
結婚三十周年
九首
三生石上證前身,鴻案追隨已卅春。貧賤夫妻天不妒,相依好做白頭人。
巴山風物憶當年,往事微茫夢一般。萬緒千頭何處說,嘉陵江上水連天。
羞澀阮囊覓屋難,化龍橋下室如船。歸來欲訴心中事,紙壁傳音未敢言。
四月晚涼星月華,墻高巷曲是儂家。歸來洗滌苦無水,揚子江邊去浣紗。
海棠溪又南溫泉,野徑迢迢行路難。十月寒風深夜裡,敲開茅屋覓遲餐。
白石一行立路中,臨江門上晚涼風。英倫博士贊頻聲,席地幕天有客廳。
北溫泉水水清深,洗盡煩囂洗盡塵。一脈清流如瀉玉,水簾洞裡雙藏身。
柏林公寓有長廊,四面高山柏子香。羅帶紗櫥花下唱,餘音三日尚繞梁。
隔窗微聞細箜篌,拖地珠簾不上鉤。未必商人皆重利,伉儷對弈亦風流。
贈妻
五月二十日
六旬已過入衰年,世態炎涼冷眼看。兒女長成各遠去,太多共苦少同甘。
贈妻
六月二十四日。 二首
患難相隨逾卅秋,助予貧困慰予愁。公私勞碌憑微軀,顛沛流離到白頭。
男走女飛家似店,墻高院小室如舟。餘生今後如何過,還須歸來共爾謀。
南走女飛家似店,墻高院小室如舟。餘生今後如何過?還須歸來共爾謀。
六十一年七月三十日懷人有感而作
五首
蛇山野草亂開花,黃鶴樓頭夕陽斜。不盡長江流滾滾,天涯何處是兒家。
武昌面對漢陽關,鸚鵡洲闊江水寬。日暮鄉情增惆悵,天涯何處有人還。
珞珈山下起秋風,想到前途淚暗傾。未必不思親父母,祗因一念誤平生。
玉關從未度春風,萬里黃沙夕照中。鑿井灌田興水利,嬌兒到此作一作何處覓農工。
一自出生百不宜,親生骨肉亦離披。傷心下潛窮途淚,日暮黃沙作業時。
题永宁一家照片後
以下四句見前詩第一首第一、第四句及第三首三四句。
蛇山野草亂開花,天涯何處是兒家,未必不思生父母,只因一錯誤平生。
六十感懷
八首
行年六十可稱翁,混迹塵寰逐浪中,冀得功名空歲月,枉抛精力學英雄。
常慚謀食娛親少,為惜清名固我窮,自問無才偏任性,升沉不用問蒼穹。
墜地匆匆六十過,可憐往日去如梭,飽經憂患餘痛創,不慣逢迎受折磨。
一事無成人已老,百年枉過恨如何,回頭多少傷心事,都付南山一爛柯。
中原彌望海天長,物換星移幾度霜,馬齒又增浮海恨,雞鳴仍促勞人忙。
閑將濁酒澆傷感,那得歡顔對豔妝,散盡黃金揮盡淚,滿天風雨轉淒涼。
徒具昂藏七尺長,十分頹廢九荒唐,一腔熱血凴誰灑,滿腹經綸祗自傷。
四體失勤悲老大,半文不值又何妨,人間歷盡蟲沙劫,醉酒高歌學楚狂。
裘葛匆匆六十更,年華冉冉最關情,曾因逃離倉皇別,恨不逢時感慨生。
故國三千縈夢寐,文章一世未成名,衰頹仍有匡時志,佇盼雄師復上京。
少時記憶一作壯志空陳迹,故國山河畫一作老去比人愧不如,
讀史每耽遊俠傳,絕交尚憶故人書。
劫餘微命鴻毛賤,
夢裏黃粱萬石虛,無限清狂無限恨感,愁看任他霜鬓上牙梳。一作門前冷落親朋疏。
婵娟人月憶當年,愁絕天涯聽杜鵑,憂憤空滿萬斛淚,別離長隔幾重天。
抽簪解甲時嫌早,射虎屠龍勢已難,一自朝雲消息斷,慣開雙眼望江南。
又逢節令到年終,愁聽山城爆竹聲,千里投荒悲逐客,廿年羁旅誤書生。
天寒歲暮乏詩料,火樹銀花愧寓公,欲立高崗振萬古,好將正氣照蒼穹。
一九七三年
六十二年九月廿三日在國父紀念堂水池邊
一池秋水碧潾潾,佇立池邊感慨深。正是故園八九月,閒陪遊伴兩三人。
零丁點菊籬邊賞,鮮嫩松菇雨後尋。刺骨西風撲面起,天涯難免思想心。
六十二年重陽節
白雲碧海霧茫茫,垂老彌深思故鄉。此地重陽猶盛夏,朔方八月即飛霜。
江湖一作朱門子弟客中一作江湖老,柴米一作白首夫妻窮裡一作柴米忙。往事哪堪再追憶,邇來何事不淒涼。
六十一歲生日
煙波滄海路漫漫,望斷鄉關返棹難。空有鮫綃拭涕淚,恨無魚雁報平安。
春風秋月徒凝恨,流水高山祗自彈。塵夢俗心都消盡,登樓望月幾回圓。一作無樓空自倚欄杆,
一九七四年
六十三年九月作
自古皆如此,勞勞奚足論。江山如有待,岩月去無痕。
後浪推前浪,新人換舊人。浮生真一夢,何處論前因。
六十三年(一作六十一年九月)赴日本東京考察社區發展
三首
滿城楊柳碧絲絲,戶戶門前花幾枝,街道不煩官役力一作掃,居民打掃一作清潔已多時。
短街曲巷一作小樓深巷靜無譁,男女勤勞各當一作養家,白日出門工作去,庭前空設數盆花。
五百童男跡已迷,中華一脈不須疑。生活早是西方化,禮節猶存漢盛儀。
報李投桃皆虛語,背恩負義復何辭。
一九七五年
六十四年元月五日晚與蘅對坐同感
回憶年輕時,群兒繞膝前。逐日忙碌碌,時光去如鞭。今日群兒長,
各去天一方。但願彼等好,來日方正長。
每懷舊日事,永遠不能忘。
六十三歲生日作
七首
衰頹生命一作家計無多慮,海角飄零度此生。徒向新亭揮涕淚,羞談往事誇英雄。
浮沉濁世憐芻狗,淒絕寒風聽暮鐘。何日浮槎歸去也,白頭人醉草廬一作故園中。
六十年光一瞬一作轉眼年華六十過,慈音耳際有餘波。生逢喪亂晨昏缺,月屆陽春涕淚多。
一技未能一作一事無成空老大,百身莫贖痛一作恨如何?難酬寸草三春意,空自讀詩廢蓼莪。
落落乾坤一擲輕,老懷猶作不平鳴。卅年匏繫歸無計,一枕蒸藜夢不成。
空有豪情歌易水,多餘熱淚哭蒼生。荒村僵臥放翁志,願戍輪台作吼聲。
故園木落已飛霜,十月寒風動客腸。花謝花開人寂寞,月圓月缺歲淒涼。
忍拋舊壘營新壘,難認他鄉作故鄉。太息畫樑棲未穩,天涯未識鬱金香一作何處覓重堂。
攬鏡恍然鬢已絲,雄心銷盡幾多時。閉門分作池中物,殺賊仍期天上師。
三徑懶栽陶令菊,高歌愛唱杜陵詩。此間休問炎涼意,自古人生有別離一作命盡斯。
風一作市聲和雨夜深聞,殘夢搖搖觸夙因。守分何須投貴刺一作攀貴顯,安貧不作送窮文。
故一作長林難幸保覆巢卵,百罪莫一作竟恕老病一作病廢身。歲月不居人事改,故交寥落不堪問。
歲月不居又誕辰,漫將心事證前因。一生草草夢中過,今夕年年
O裡人。
長笛高樓滄海志,斷鴻零燕故園心。深宵猶對孤燈坐,四壁風聲入耳頻。
夢斷春暉廿五年,年年今日倍淒然。關一作傷心最是誕生夕,報恩其如罔極天。
無限親情悲永世,幾曾滴淚到重泉。何時一返家園去,親掃一作剪除荊棘到一作奠墓前。
退休雜詩
六首
匝地烏雲吹不開,奇才沒落亦庸才。誰知市井風塵里,曾有荊卿燕市來。
嘈嘈市廛夜聲沉,屠沽空存烈士心。聞道行京多俊傑,結交還待用黃金。
飄零垂老更孤單,萬里辭家人未還。東望滄海西浩瀚,何年升入玉門關。
夢裡忽聞駿馬嘶,龍吟虎嘯近天池。隆隆耳際炮聲響,疑是硝煙瀰漫時。
少年壯志憶從頭,身未成灰願未休。一自秋霜侵兩鬢,難禁豪傑淚雙流。
苦憶神州泥土香,何人忘盡喪天良。吹簫說劍都無補,難得劇辛過燕王。
驚聞十哥去世,
憶及廿七年漢口輪渡上巧遇
中原遍地起烽煙一作平生往日散如煙,漢口武昌晚渡船,手足天涯巧遇會,哪知此別即千年。
一九七六年
六十五年六月二十二日在國父紀念館
無事水邊看碧波,忽思人世太頃俄。抬頭欲向蒼天問,到底此生爲什麽。
六十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在植物園
往事匆匆去,倏忽變古今。荷花開似舊,老夫又來臨。
眼底昨宵景,天涯萬里心。癡兒狂悖甚,害我自由身。
六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題抗戰時在第三戰區戎裝照片
少壯從軍日,回思在目前。浮生真如夢,彈指雪盈顛。
憶兒時
二首
東園籬下野草香,兒攜竹籃母攜筐。扁豆胡瓜長滿架,歸來晚飯好品嘗。
黃犢出欄東復東,微微夏曦朝來風。臨行阿母頻頻囑,打麥場中趁月明。
一九七七年
六十六年端午節憶在勤
三十四年前,在勤抱在懷。三十四年後,在勤在國外。再過三十四,我早為土埋。
人生如朝露,光陰何太快。思前又想後,悲從心中來。
六十六年十二月在美國舊金山
汽車馳騁市廛間,仍覺身心在敦南。忽見電燈皓似海,始知此是舊金山。
一九七八年
六十七年三月十二日作
滿庭風雨初春寒,把卷吟哦強自寬。萊又老妻相陪坐,鮮魚新菜勸加餐。
旭日初升照屋東,夜來微雨朝來風。閉門不管人間事,六十餘年一夢中。
細雨微風薄暮天,小庭獨立待妻還。杜鵑兩株花如錦,萬紫千紅在眼前。
豪情佳句有誰知,滿腹經綸珠玉奇。自恨才華埋沒甚,且持利剪修花枝。
雜亂無章任滿前,前塵如夢事如煙。想來總是人間苦,何如一瞑了萬端。
言忠行信即為義,甘苦受辛不怕貧。亮節高風貧字得,由貧入道更成仁。
六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為農曆十月三十日,余六十晉七生日也。兒女無一人在眼前,且對我之生日,亦無一人過問。午後獨立敦化南路街頭,不覺惘然)。
晚年無事不彷徨,獨立街頭看夕陽。路上行人何太急,有誰歷得幾滄桑。
少年遊踪遍江山,西北西南一日還。塵世浮生如駒隙,瞬間兩鬢已成斑。
一年容易又秋風,有客獨行古道中。地老天荒人寂寞,舉頭唯見夕陽紅。
斗室一人坐,心情常黯然。閑愁湧似海,往事逝如煙。
骨肉縈胸際,江山落眼前。家鄉歸不得,更覺惜殘年。
六十七年底赴美探視兒女機上
(子女四人陸續赴美後訖未嘗見
)
一作六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首次赴美探親。又作六十六年十一月由台灣飛洛杉磯。僅第三首
天高雲凈月如鉤,宇宙茫茫無盡頭。機上憑窗遠眺望,萬家燈火是加州。
飛槎夜渡太平洋,故國依依情意長,
明日洛城兒女會,幾多往事話滄桑。
骨肉團圓彌足珍,可親幼稚入懷頻。夜深兒女燈前坐,說罷家常道古今。
一九七九年
六十八年中秋
遠天兒女界鴻溝,月正圓時獨上樓。惆悵面前一杯酒,人生能過幾中秋。
六十八年十二月二十日送太太後日赴美探親
萬里飛行去,明朝到洛山
一九八〇年
六十九年八月十二日在光復南路庭中請七期同學吃飯(為歡迎趙金鏞)口占以贈諸同學。
紅紙廊邊正少年,行軍打靶五台山。回思往事已陳跡,仍覺情形似目前。
無數同學登鬼箓,幸留我輩在人間。X
X自把菱花照,坐中有誰鬢未斑。
一九八二年
七十歲戲題
人生七十古來稀,活到百歲不算奇。縱使人生如永晝,朝升旭日也沉西。
人生七十古來稀,表示古人壽命低。今日衛生條件好,高齡百歲不為奇。
人生七十古來稀,此句今天已過時。今後衛生條件好,高齡百歲是小兒。
七十二年二月十六日接順德來信,謂接到賽高信,知三姐于去年八月間病故。
聞後眼淚直流,不能自制。夜間不能成寐,成詩一首。
辭家萬里為逃生,昔日青年今老翁。攬鏡自傷雙鬢白,捫心猶是舊時情。
別來骨肉凋零盡,劫後家園夢寐中。往事淒涼嘆不已,小小夜雨一燈紅。
一九八三年
七十二年六月十日
午睡醒來坐小樓,此番風味幾經秋。詩成奇句換俚句,想到新愁接舊愁。
百歲光陰才轉瞬,一生成敗憶從頭。市聲喧嘩耳邊唱,打斷老夫晝夢遊。
無事整天常杜門,方城戰裡見學問。退休末職才原短,枉顧無人道不尊。
端節將臨先夏至,黎明未久又黃昏。年來力衰神明減,端賴老妻伴我魂。
七十二年十二月九日準備兩天後到機場迎順德
紛紛時事亂如麻,壽逾七旬且自誇。百獸伉儷心已足,五男一女都成家。
一九八四年
七十三年二月十五日(舊曆正月十四日)
又是一年春節過,感時憶往淚如絲。自今拋卻從前稿,不回復神州不作詩。
七十三年四月一日微雨後在中山公園散步
五首
春來綠水滿池塘,柳正舒條花正香。門對公園隨意走,和風細雨任徜徉。
出門散步到公園,柳綠花紅帶笑看。淡飯粗茶足果腹,閒與老伴公盤桓。
食無美味出無車,鄰少親朋家少書。嫉妒搬家徒自累,危樓風雨一身孤。
七旬已逾進八旬,哀樂幾經成廢人。同輩故交多變鬼,獨留老朽是何因。
神馳海外念群兒,憂國憂民存心知。七十餘年多少事,贏得兩鬢都如絲。
退休雜詩
七首 複印件題目日月不可辨,問小四。
蝸寓臨街衢,市聲落几前。連朝飄細雨,小院滿寒煙。
思到鴻冥外,吟成頃刻間。盈顛渾似雪,回首惜殘年。
蹉跎新歲月,繫念舊山河。衰軀微如葉,幽情淡似羅。
永懷人隔世,抒感淚成波。垂老思歸日,鳳眼正苦多。
歲歲山河在,朝朝日月昏。身居海外土,身繫魯東門。
私幸白頭健,反憐亂世存。抽簪解甲後。從此布衣尊。
連日飄秋雨,終朝寂寞過。信來回轉讀,興到朗聲歌。
作羹挑雞肋,和衣臥狗窠。中原日展望,鴻雁待如何。
貪睡晨慵起,醒來日已高。僻居常寂寂,訪客更寥寥。
心如淵明淡,氣同郭解豪。人生各有志,何必自擾擾。
浮沉由定數,人事亂如麻。廿載雖班位,一朝閑在家。
昔為東陵主,今賣故侯瓜。悟盡窮通理,榮華何足誇。
假日出門去,老妻伴我遊。紙鳶頭上放,景物眼中收。
少女美如畫,頑童皮似猴。萬般皆可愛,誰肯死前休。
退休後雜詩
不飢不寒不算貧,退休還我自由身。老夫終日閑無事,馬路側邊看路人。
男女形容各不同,部份貧富俱營營。人人自謂千秋業,都在醉生夢死中。
一九八五年
自一九七五年十月退休距今已滿十年矣
五首
公俸未支已十年,問心無愧對青天。粗茶淡飯也能過,不為生活事乞憐。
大西道上少塵埃,午睡醒時笑口開。我共老妻一道走,祗為買菜出門來。
蝸寓小廊蕩晚風,木床仰臥一衰翁。客中臨去無多話,一句遺言色是空。
死別生離豈偶然,一家骨肉難得全。故鄉近午宛如夢,料得今生無日還。
新發柳條可拂廊,月光明亮映小窗。徘徊入靜三更後,撲面涼風花木香。
忽思往事(閱昔年日記)
此是昔年舊信封,即今重展淚盈盈。斜風細雨人已老,綠水青山願未終。
數句題詩傷往事,幾番歷劫誤前程。茫茫來日知何似,人世匆匆一夢中。
七月十九日午後七時半獨坐洛杉磯龍景臺公寓游泳池畔懷念台灣故居
身在美邦心憶臺,自尋痛苦是活該。故人書信好相問,一句回言划不來。
自客歲九月一日自台抵美,瞬將一年,目睹留美中國學生,深有所感。
心死由來最可哀,幾人仍抱興邦懷。一枚綠卡平生志,美鈔新車入夢來。
詠江南事件
陳琳作檄討曹瞞,免死因由箭在弦。奸相尚能容策士,為何民主殺江南。
在劫由來數不逃,托身異國自為高。無知妄作道途語,斷送狂生命一條。
一九八五年八月十日樊中天袁宗蔚朱鶴賓三位兄嫂來寓暢談我即席賦贈
五十年前紅紙廊,回思往事倍悽愴。白頭海外重相遇,人世真如夢一場。
自從散館各西東,五十年間一夢中。同學少年多物故,須知不死即英雄。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作
蝸寓初冬冷,衰頹一病翁。山風吹解帶,明月照空庭。
石崇枉誇富,陶潛自樂窮。是非奚足論,各具各心胸。
憶在南京讀書時五台山打靶
目標常是五台山,實彈荷槍步往還。累得女生嬌喘甚,幾番香汗濕衣衫。
想故里念大陸
西風殘照洛山城,回首家園萬縷情。難得雁鴻傳書信,空聞樹上烏鴉鳴。
二月初春風仍涼,出門新換夾衣裳。機車馳驟往來過,試問人間何事忙。
一九八六年
一月十八日作
梨樹花開蝸寓南,春花稍覺帶春寒。花開繁盛無多日,滿樹青枝一夜間。
一月十九日覺胸中無限雜感
六首
自離台北號行都,流落蠻荒到海隅。雖說應酬已見少,依然生活是拮据。
心中未忍忘前事,夢裡分明回故廬。半夜醒來思一世,讀書不如不讀書。
昔年萍水偶相逢,肝膽互期許一生。扺掌狂談天下事,喪元願博世間名。
捐軀總覺死亡易,愛國深知名利輕。境過時遷人已老,空餘熱淚灑縱橫。
白頭零落到如今,望八衰翁與死鄰。鞅掌文書忘舊業,休閒几案作哀吟。
枉消白日三餐飯,仍具赤子一片心。遙指當年生長處,海天萬里五雲深。
葉落歸根狐首丘,故園萬里恨悠悠。幼年遊戲都如昨,往事瑣屑記從頭。
姊妹盡亡真隱痛,弟兄全喪萬重憂。此生那得再相見,來世渺茫未可求。
千重江海萬重山,痛哭家國淚已乾。物換星移人早故,日居月諸歲方殘。
神州避禍幾逃劫,異域偷生尚苟安。最是年光如逝水,那堪攬鏡鬢全斑。
海外蝸居足寄身,竟然寒暑未能侵。每將開門七件事,當做一生避世心。
練字清心可帥氣,誦經枵腹亦凝神。此中別有真滋味,且勞山荊仔細尋。
一九八七年
七十六年除夕祭親憶舊作及新歲
第一、二首一作父親冥旦
早離膝下恨平生,少小一作幼歲辭家作遠行,今世願聞難再得,
慈親堂上喚兒聲。
香燭菽水一作香花燭酒共盤餐,瓜果分紛陳設祭壇,不肖年年羈海外,
有誰親上草堆寒。
《禮記·檀弓下》:“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謂孝。
男婚女嫁事全完,塵世難求百歲緣,為得承歡侍膝下,
明年兒願赴黃泉。
怵目驚心四十秋,故園海外事悠悠,
雙親見我休心怪,
少子多年已白頭。
養薄遠勝祭品豐,
盧陵與我共心聲,香煙繚繞燭光下, 心繫幼年守歲情。
歐陽修,
江西廬陵人, 其“瀧岡阡表”云:『祭而豐,不如養之薄也。』
一九九〇年以後
失題
五首
天涯萬里望鄉關,年邁體衰淚未乾。異域蕭條年再換,窮途坎坷臘初殘。
夢中慘澹幾艱苦,客裡生活祗苟安。迅速年光如逝水,可憐遊子鬢成斑
苟全性命即為仙,何敢效顰徒自憐。每憶家園仍有憾,回思骨肉常忘年。
老懷憂國恨無計,晚歲讀書耽內篇。一自飄零羈海外,秋聲原易譜心弦。
四十年間去國奴,何時歸看大明湖。祗因世亂逃生苦,自易形成聞道孤。
蹇運坎坷唯小隱,病軀衰老畏長途。夜深擁被難成寐,猶念長江萬里圖。
投荒原不為身謀,老眼猶思攬九州。避帝無方才蹈海,思家何處可登樓
困居自比檻中獸,任意常羡水上鷗。兩峽何年歸一統,江淮河漢洗恩仇。
老去思鄉意更深,洛山居亦近潮濱。酒從頂好店中買,友從大西道上尋。
風雨晨昏獨漫步,飢寒保暖自惜身。何年得遂餘生願,噴射凌空穿紫雲。
一九九二年
以下六首
錄自政校七期同学1992年
海天雲誼錄
一從散館各西東,且喜白頭海外逢,同學少年還剩幾,須知未死盡英雄。
流光冉冉去無蹤,臥聽晨鐘復暮鐘,慢說百年猶旦夕,天涯老去盡一作山林老殺幾
英雄。
流光冉冉去無蹤,
臥一作坐聽晨鐘復暮鐘,漫說百年猶刹那,風塵老煞幾英雄。
世事紛紛太渺冥,擾擾攘攘總無停,誰王誰霸誰愛民,老夫不談亦不聽。
炎黃世胄住神州,世代相傳一脈流,兩岸何年歸一統,江淮河漢洗恩仇。
鈍叟八十雪盈顛,彩帶花衫充少年,佳日公園椅閑坐,水涯花邊看婵娟。
示同學
一九九四年 三首
六一年前入校生,今朝都是八旬翁。歷經浩劫得免死,更喜白頭海外逢。
猶憶當年紅紙廊,點名列隊急忙忙。荷槍實彈行軍去,目標五台是靶場。
帶隊教官是先鋒,同學個個逞英雄。行軍駝隊落荒去,重打綁腿多女生。
自題二十六歲時之照片
七首
憶昔少年氣似雲,回頭往事不堪聞。浮生塵世光陰短,彈指秋霜兩鬢侵。
崢嶸頭角依然新,未救國家未濟人。四十年來一霎那,而今全失舊精神。
當年誓復舊山河,破虜曾輕馬伏波;壯志未酬人易老,空令歲月付蹉跎。
曾戰貔貅十萬師,氣如山嶽心如絲。運蹇誤盡英雄業,老去猶思伏櫪時。
烈士暮年未死心,才如江海志如雲。今生難償平生愿,死後猶得化甘霖。
猶記昔年戎馬間,十人臨陣幾人還。縱然偷得浮生在,早已霜色上鬢端。
中興新村獨居爸爸自何年至何年獨居中興新村,
請諸位兄弟定奪。 问老四
散值歸來不見人,初涼天氣近黃昏,小庭獨立數花朵,一陣清風代掩門.
一九九八年
失題
夕陽留戀樹高枝,簾影垂垂小困時。夢裡不知身是客,鏡中怕見鬢如絲。
平生坎坷有誰見,閱世艱難我自知。八六衰齡身縱健,餘生無多後何疑。
贈友
何緣濁世得逢君,不為尋芳也自醺。千頃汪洋黃叔度,半酣惆悵杜司勛。
翱翔任意凌霄鶴,來去無心出岫雲。正直煙塵匝地起,願能永接比鄰人。
句
庭中地小花嫌茂,街上人多我更孤。
赤崁樓台國姓公
以下尚待編輯
挽李蘊權(社會局長、死于車禍者)
廉以律身,忠以治事,五年來社政努力,鄉誼私交同深慟;
歲則尚盛,業則肇基。一朝間車禍捐軀,國仇家事俱難瞑。
民國五十九(1970)年
在台同學輓朱國材輓聯
湛学自心通
勘破人生,看歷代多少事迹
成敗一般皆畫餅
憂時促壽短
遽辭塵世,恨舊約未能踐行
風光無限負明湖。
異國闢家園,到暮年,狐首情深,三載疴沉,寤寐猶縈歸鶴夢;
同班更寥落,痛此日,鹿鳴賦罷,萬重雲暗,回翔全失去鴻飛。
十一月十五號下午三時林肯酒店咖啡廳,示孝同
我公以松柏之姿,彌堅寒歲;切飢溺之懷,默運聖聰。定反攻抗俄之国策,倡自由和平於世界。諸葛公之勳名,汾陽王之福壽。范希文之事業涑水公之風徽。
附錄
十大爺憶 爸爸詩 及 爸爸憶十大爺詩
十大爺憶
爸爸詩
七律
憶弟 之一
各經離亂兩餘生,
共憶髫稚萬里情 ,別後飄忽半世界, 夢中言笑一俄頃;
老年氣味薑同桂,
早歲風流弟繼兄, 最喜兒童能繼起, 階前玉樹看繁榮。
七律
憶弟 之二
鼙鼓咚咚戰未休,
弟兄異地久淹留, 飽嚐世亂去紅顏,歷經滄桑漸白頭;
月照天心應共望,
舟飄水際任沉浮, 天涯咫尺徒興嘆,一去風波萬里愁。
七律
憶弟 之三
東南極目悵雲天,
盼弟不歸意惘然,尚憶當階共賞月,相扶隴畝力耕田;
風波不見九千里,言信難傳二十年,
臺島何時能解放,聯床雪夜話從前。
七律
憶弟 之四
春來思弟倍情深,
煙水淼茫何處尋,尚望生前得一晤, 致書泉下告雙親;
憧憬故園同遊地,悵望雲天待好音,
見說臺灣瘴煙起,
教人能不更關心。
五律
憶弟 之一
蓼落天涯客,
飄零海外人, 旅居各異地, 愛國本同心;
意氣凌千古,
休戚共一身,
分梨懷往事, 憶弟情更親
五律
憶弟 之二
一奶同胞生,
離亂各西東,攬髮已成雪, 照顏竟似翁;
分飛千里雁,
飄零九秋蓬,輾轉猶睡去 ,相逢在夢中。
爸爸憶十大爺
回憶二十四年冬與十哥共登老家北城樓遠望時之作
共上高樓望,荒村有幾家。天寒峰積雪,水涸岸平沙。
破屋墻開洞,遺黎身戴麻。時移朝代改,誰識故侯瓜。
懷念家十兄
武漢辭兄日,為期廿五年。人常分異地,眼望不同天。
書信久難達,音容亦杳然。何時重聚首,骨肉再團圓。
寄十哥
大智門前別,青年意志驕。哪知今分手,從此各揚鑣。
鷹隼翱翔疾,驊騮道路遙。與君何日會,太息鬢生毛。
驚聞十哥去世
憶及廿七年漢口輪渡上巧遇(
十大爺於1975年去世,爸爸得知时在台
)
中原遍地起烽煙,漢口武昌晚渡船,手足天涯巧遇會,哪知此別即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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